簡體15
（15）
自那天不欢而散，两人都好像被树叶割开后落入湖底的光斑，各自摇曳闪耀，却从不曾碰触。
那日都无事，邱刚敖提交份report就叫一班人到球场打球，暮秋的阳光依旧炙热，一伙人专门更换的训练T恤都被汗水浸湿，绿色塑胶场地上只有他们的影子随着动作拉长晃动。竞争与胜负欲在公子丢掉两次绝佳进攻机会后消散不少，几个人起着哄赶他去自贩机买饮料赔罪，又望他落寞背影笑闹着去一边藏在阴影下的长椅休息。
邱刚敖用搭在一边毛巾蹭一下额头上滚下的汗珠，抓着毛巾一头顺手抽一下一边热到脱掉上衣的爆珠。朱旭明愣一下，把手里衣服团成球的动作也停住，仰起头望着邱刚敖表情满是茫然。
“注意点，等下司徒sir抓你啊。”
几个人愣一下，窃笑逐渐变得放肆，爆珠反而在笑声中拍拍胸膛做副英勇就义样子。
“抓我咯——哪个会怕啦！条例都没有讲不准show身材嘛！喔，我知，他嫉妒——”
言罢他们又笑作一团，害抱一怀冰饮料的公子冻到乱嚷都没人去帮手。不过讲归讲，朱旭明都还套上那件贴身作训服，免得等下真的乐极生悲被捉去训话。
手机铃响起的不合时宜，那口冰凉到让肌肉都下意识收紧的汽水刚滑过喉咙，邱刚敖开口时候声音都沙。
“张sir，什么事？”
对面顿一下，好轻叹口气。
“姚sir等下有事讲，四点半会议室。”
邱刚敖应一声，没等对面再开口就按下结束，仰头吞几口汽水，抱起来脚边篮球。
“去换衫，四点半会议室，有事做。”
一队人鱼贯钻进会议室，几个人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随着冷气漾满小空间，谦仔嗅到味道低声同一边阿华打趣。邱刚敖跟在队尾，抓着笔记本晃进门，踏进门一瞬望一眼坐在白板前的人，姚若成低头整理文件，一边张崇邦却好巧抬头对上他目光。张崇邦下意识吞咽，开口要叫人坐到身边一起做助手，张口瞬间却看邱刚敖迅速撇开目光坐到第一排角落。
没人知道在短暂的几秒钟究竟发生什么，关系的愈合与撕裂，内心波澜壮阔或如一潭死水，无论如何，时间都在一点一点溜走。人都聚齐，姚若成弓起食指敲两下桌板示意收声，抽几张照片递给张崇邦。
“一个钟前收信，反黑组线人在码头见到肥坚，今晚八点货柜码头交易。”
邱刚敖撑着下巴歪头望着快被画满竖线的白板，上面字迹再熟悉不过。他忽然感觉到有束目光紧紧黏在身上，被盯住的地方都燥热发烫，不过他却要摆出不在意样子，随手在笔记本上勾画几句又望着照片上的脸发呆。
“今次任务都只是做辅助同掩护，目标是捉到肥坚，阿敖，明不明白？”
“Yes，sir.”
邱刚敖飘到半空思绪都被强扯回身体，下意识扣住笔盖应声，全没顾及不小心刺入虎口的笔尖在皮肉上留下黑色墨水。
“OK，等下半个小时准备，准点集合到码头埋伏。”
“收到。”
“散会。”
十几个人齐声回应都让房间快被声浪震到颤，凌乱的脚步声都没办法掩盖张崇邦的声音，邱刚敖回首，抬头望他，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阿敖…”
张崇邦开口，前半句话冲口而出，后半句话却被紧合的牙关卡在口腔里急急兜圈。邱刚敖极缓的眨眨眼睛，好难讲是不耐烦或者不过是连一点情绪都懒得留给张崇邦。
“没事，等下小心。”
“Yes，sir，你都一样。”
天暗下来前一队人都埋伏好，耳麦里都灌满风声，邱刚敖肩膀抵在货柜上，低头重新检察一边手枪弹夹。他探头去望一眼，逐渐暗下的天色同飞鸟啼叫都好像保护色，将一群人都隐藏在海风中。
他什么都没看到，除了累高的货柜与不久前刚翻新过的几座仓库，但不需要看到，他无比清楚张崇邦的埋伏位置在两点钟方向，甚至旺盛的想象力在脑海中勾画出他穿着避弹衣紧靠金属墙面对队员发出口令的样子。
“老鼠进一号洞。”
耳麦里被电波扭曲的声音落下那瞬，风依旧裹挟着海水的味道穿梭过货柜间的每一道缝隙，邱刚敖下意识捋一把额前被吹散的碎发，脚尖在地面上蹭出个半圆，转身跑到另一个掩体后。
一号洞，是他们预计中标概率最低的出入口，计划被打乱，plan B则是直接让做辅助的重案组转去做排头。装备都没差，不过风险暴露略高。
姚sir照常做现场指挥，耳边响一声，这是重案组的频道。
“做事小心，黄金鼠还没出笼，随机应变。”
风灌进嘴巴同鼻腔，耳麦里再没有多余声音，重新陷入等待比最初的寂静更难捱，邱刚敖略微活动下指尖，轮番松手蹭掉掌心里沁出的汗水，他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很难讲出来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天完全黑下去，空中的星被城市耀眼灯光掩去大半，一点点冷掉的风变得刺骨。
“黄金鼠进三号洞，Stand by，三下嘀声行动。”
离邱刚敖最近的公子压低身子凑过来，还没开口先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年轻人吃痛，却自知理亏，只敢没拿枪那只手揉着被打痛的地方弓起身子，抬头望着邱刚敖不好意思笑笑。
“敖哥，他们完全不按计划来，会不会出事啊？”
“乌鸦嘴，touch wood.”
确实，完全被打乱的计划无疑让接下去的行动变得艰难，不过都事已至此，退路被截断，都只剩向前。
“二号仓会面，行动准备。”
邱刚敖侧身望下身离自己不过一百米仓库上用黑色油漆涂上的编号，回身叹口气指腹压紧耳麦，手肘撞下招志强肩膀。
“小心点，做完事请你打边炉。”
公子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枪，吞咽一下正欲开口，耳麦就传来拖长的尖锐鸣声。开始都有些混乱，脚步声骤然在四周响起，枪声紧随其后，邱刚敖放倒离自己最近一个学生仔模样的马仔，前滚翻闪到几个木箱背后。他尚未来得及再探头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一闪而过的黑影却直直撞进他的视线，肌肉反应快过大脑，他起身弹出去，追那道影子钻进货柜累成的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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